紅塵關丹記(一):停採令能結束鋁土劫嗎?


原刊於《當今大馬》
作者:蘇穎欣

关丹铝土矿开采停工令已实行逾月,将在4月15日期满。这期间,当局如何改善污染状况,解决难已控制的非法采矿活动?而冻结令一解除后,关丹是否仍然会恢复一片红尘滚滚?

暂停令生效以来,政府除了规定关丹港口铝土库存必须清完,并安装清理系统外,也派消拯人员清洗染红的道路,收拾非法采矿业者的烂摊子。

同时,彭亨大臣安南耶谷承诺与涉及单位协商,包括土地及矿物局、环境局、陆路公共交通委员会、大马皇家警察部队等,拟出一套标准作业程序。

然而,停工期间的实际修复工作仅非常表面,只是清洗罗里及道路,把港口的货清干净,政策上将有何改变,人民并不知道。

公正党彭亨士满慕州议员李健聪就说,“他们(政府)说要拟出更好的采矿和运送标准程序,但实际上我们知道的非常有限。”

而彭亨公青团长黄骏延则说,事实上,停在路旁的运载罗里已准备就绪,随时可再恢复运作。

“那些罗里其实已经准备好了。停工前他们已经挖好铝土矿,装入罗里,冻结令一解除,就可直接跑。”

《当今大马》于上月杪随隆雪华堂举办的考察团,在李健聪和黄骏延等人带领下,前往被戏称为“火星”的关丹,观察停工期间的采矿地,走访当地居民。

数个铝土矿挖掘地

关丹主要铝土挖掘地,分别是武吉莪垦殖区(Felda Bukit Goh,距离关丹市区19公里)、武吉莪土地发展区(RTP Bukit Goh,16公里)、哥打斯里阿末沙(Kota Sri Ahmad Shah,16公里)、是米昔拉(Beserah,17公里)。

关丹的铝土矿其实早在80年代就已被探测到,但在这之前仍是小量开采,与柔佛的开采方式类似。事实上,登嘉楼也蕴藏铝土矿,但目前该州政府已 禁止采矿申请 。

2014年印尼禁止未加工的铝土矿出口,以鼓励本地铝业发展,导致庞大的市场顿时短缺。业者于是找到了关丹这个富含铝土矿的“宝地”,一场和利益及贪婪挂钩的“淘矿”热潮就此展开。

2014年彭亨州铝土矿总出口量是96万吨,但一年之内飙涨了近30倍,达到2700万吨。如此庞大的增长大大改变了生态环境和人民生活,而非法采矿业者充斥且无人监管,已到目无法纪的程度。

各部门单位互相卸责

除此之外,各部门单位也都互相推卸责任,使非法业者有机会钻漏洞,且无需负上任何责任。

李健聪说:“中央政府和州政府都坐视不理,他们是设定规则的人,监管者才有权力执法。目前似乎是无人地带,好像要做什么都可以,怎么做都没人会对付。”

运载铝土矿的罗里不只随意停放,且已经造成多起交通意外事故,有人命伤亡。未遮盖的罗里载满一车的铝土矿就往码头跑,过程中红土飘扬、沙尘滚滚,居民健康问题受巨大影响,周边商店的生意也难做。

到底整个采矿制度出现了什么问题,导致居民说近99%的业者是非法采矿、路面上充斥着“幽灵罗里”(lori hantu)、政府少收了当中80%(3200万令吉)的 税收 ?


违法开采者不计其数

《新海峡时报》调查小组 报道 ,在关丹多达236个采矿地中,只有36个是合法开采,意即只有15%合法。而也有居民在把土地租赁出去的过程中,曾面对被业者聘雇的中间人威胁,甚至诳骗。

事实上,只有约22个合法业者持有采矿许可证(Mining License),违法者不计其数,而彭亨州大臣安南耶谷则 坦承 ,业者走法律漏洞,实难对他们采取行动。

合法及非法的采矿业者将铝矿运至港口,由持有AP出口准证(Approved Permit)的44家公司或个人出口至中国。吊诡的是,大部分AP持有者并不持有采矿许可证。简言之,他们不直接参与采矿活动,却得以合法出口铝土矿,而非法采矿业者只需将铝矿交给AP持有者,就得以出口。

暂停令下达没多久,反贪会就发现彭州官员涉嫌受贿,并将两名彭州土地及矿务局官员 控上庭 。

未曾思考土地复育问题

在武吉莪,四处可见已被开采的土地。欲开采铝土矿,必须挖出约两米深的表层土(top soil)和约两米深的覆盖层(overburden),才会抵达铝矿蕴藏处。挖出了矿物后,开采商会把表层土覆盖回去,惟土地已被翻搅松动而变少,表层土是否仍能种植则需看土地复育的工作是否能良好进行。



可惜的是,在三个月停工令下达之前,中央政府、地方政府和采矿业者都未曾真正思考过土地复育的问题。多达1200公顷的种植地和居住地在短时间内被铲平,成了淘矿宝地,许多居民把握眼前利益,租赁土地换取金钱,却不知晓复原土地是个耗时且耗费的工作。

工艺大学教授玛克塔(Maketab Mohamed)就说,三个月停工期间最重要的是各造拨出经费,想出 复育的方案

“目前并没有任何经费可用来修复土地,而国家正用着纳税人的钱。”

土地被翻搅后变得松动,若未复育或种植,很可能会酿水灾。关丹国会议员傅芝雅在去年底雨季时曾呼吁业者停止采矿,因担心两年前的大水灾将重访关丹。

《当今大马》记者到关丹考察时,有当地居民说,“可惜”去年底关丹没发生水灾,否则将会迫使当局正视铝土矿问题,采取严厉行动解决灾情。

可见,居民甚至希望让“上天”惩戒土地上的人民,以一劳永逸地解决铝土矿问题。

学者抱怨数据不公开

与此同时,铝土矿污染课题获得不少学者持续关注,各自领队前往关丹采集空气、水质、鱼获等样本。惟他们抱怨官方不公开原始数据,导致所知有限,因学者们无法得到长期的资料。

联合国大学(UNU)教授佳玛(Jamal Hisham Hashim)日前在马来亚大学一场关于铝土矿的学术论坛上 指出 ,官方不公开数据,导致民间需自费调查。

“数据在哪里?公开它。定期监测的是他们(官方)。”

“我自己花了好几千元去做调查,但是官方本来就有数据,怎么不公开呢?”

大马工艺大学教授玛克塔(Maketab Mohamed)也表示,这些数据应该公开。

“不要等到国会议员询问,这是公众的事,把数据给公众,我们有权利知道。”

【延伸阅读】

红尘关丹记(二):矿采暂停但抗争不松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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