舊家的路

專欄:<東方日報.龍門陣>

2012.06.21


有人問我最懷念的時光是什麽時候,我毫不猶豫地說:大學時期。那一段不大不小的年紀銜接我的青澀和成長,獨在異鄉和朋友共患難的心情仍舊深刻。

畢業後,回到越來越像吉隆坡的新山,我竟然常常迷路。每每來回長堤兩端追著永遠比我早一步離站的巴士,擠縮在一望無盡的人龍,我就在想:這是我的家鄉嗎?連問問排隊的人這裏是不是排170巴士的隊伍,兩個帶著耳機的青年卻以爲我要插隊而瞥過頭去,假裝沒聽見。這是溫暖的家鄉嗎?

我知道我已沒辦法離開,不能買了機票就到台灣過生活。所以我嘗試回想身在異鄉時,我和許多大馬同學最懷念的家鄉是長什麽樣子的。砂拉越詩巫的小鎮、金山腳下的東甲、馬六甲膠林裏的小屋……大家心中所想的都是生於斯長於斯的地方,小小的家和大自然靠得很近,和童年靠得很近。

這時候要問我最懷念的時光,我想我最慶幸曾擁有過的,就是7歲前在麻坡成長的點滴。紅石路、山竹樹、榴槤園裏的小屋,成群的表兄弟姊妹流著鼻涕,說著不標準的福建話在外婆家玩追逐。

後來因爲大人們的紛爭,有些人離開,有些留了下來。我們則因父親工作的關係搬到兩百公裏外的城市定居。沒有親人沒有朋友,在城市的日子不太好玩。但我們也這樣長大,期待每個月回麻坡一趟。

後來外婆去世,「回外婆家」的口號漸漸被糾正成「外公家」,家鄉的面貌在我們的記憶中漸漸模糊,已升上中學的我們似乎已習慣當城市人了。

離開4年從台灣歸國後,我迫切地尋找「家鄉」,卻在新山找不到一絲熟悉感。在腦海中的,竟是小時候光著屁股在紅石路亂跑的畫面。於是我更期待每一次回麻坡,在外公屋後的田園裏觀察88歲的他種的蕃薯、芋頭、辣椒、椰子、榴槤和紅毛丹,和小表妹在諾大的院裏追母雞,看母狗剛生下的小狗。

還有麻坡的老建築,好吃的食物,依傍著麻河的公園,我都在蒐尋這些7歲前的零星記憶,尋找一條舊家的路。父親笑我這麽年輕就想要過陶淵明的歸田園生活,我說我也希望能在現實社會不爲五鬥米折腰呵。

(父親的母校麻坡中化中學即將在7月1日慶祝百年校慶,這所泰戈爾曾到訪的老牌華校一直是麻坡整個社區發展的見證,一起共襄盛舉吧!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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